He Fled China’s Repression. But China’s Long Arm Got Him in Another Country.
Originally By TIFFANY MAY For The New York Times (Chinese only)
Published: 28 Aug 2023
“跨國鎮壓”：中國維權律師逃亡期間在老撾被捕
作為一名中國律師，盧思位屬於少數願意接手敏感案件、為維權人士和在政治上被遺棄者辯護的群體，如今這一群體正日益遭到圍攻。為了阻止他，當局對他進行監視，禁止他執業，剝奪他的生計。
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先逃到了美國。差不多兩年後，輪到盧思位了。他上個月離開中國，越境進入老撾。幾天後，他在準備登上開往泰國的火車時被當地官方逮捕，被控使用偽造的旅行證件，至8月底，他仍被關押在老撾，並面臨被驅逐出境的威脅。
習近平是中國數十年來最為鐵腕的領導人，在他的領導下，中國當局積極向境外擴張其勢力範圍。他們在外國設立警務站，懸賞通緝逃往海外的批評人士，向海外華人施加壓力，讓他們成為告密者，並確保海外流亡人士被拘留或被驅逐出境。
倫敦大學國王學院研究中國人權問題的法學教授艾華(Eva Pils)表示，中國以前並不太關心海外的異見人士，相信他們相對來說是會被遺忘的群體。她說，隨著一些流亡人士高調批評北京的人權記錄，一些人曾經多次在美國國會委員會作證，他們的方法發生了變化。
“真正具有威脅性的是，中國已將觸角伸向鄰國，而且遠遠超出了鄰國的範圍。沒有什麽地方是安全的，”艾華說。“這對有關人士構成了許多威脅，削弱了其他政府保護其管轄範圍內人民安全的能力。”
中國是東南亞國家的重要貿易夥伴，對這些國家的基礎設施進行了大量投資，因此，柬埔寨、泰國、越南和老撾的政府拘留或引渡的中國異見人士的做法都有可能是應北京的要求。2009年，柬埔寨將20名尋求庇護的維吾爾人驅逐到中國。最近，董廣平和桂民海等中國批評者在越南和泰國失蹤，隨後卻出現在中國監獄。
專家將北京的行動描述為“中國的長臂管轄”或“跨國鎮壓”。移居美國的著名中國人權律師李方平說，這種策略與國內的專制手段相結合，嚴重限制了中國維權的空間。他說，隨著家人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律師正試圖離開中國。但當局也對他們實施了旅行限制。
“他們為你設置不可能的條件，但他們也不讓你離開，”他說。
盧思位的客戶包括來自香港的反北京抗議者，他似乎一度逃過了當局的追捕。他最後一次出現在公共場合，是試圖登上一列從老撾到泰國的火車。他在給妻子的最後一條信息中說，他被三名警官逮捕，有被驅逐出境的危險。
聯合國專家在聲明中敦促老撾不要驅逐盧思位，他們稱：“以和平方式促進、捍衛或保護他人權利的人權捍衛者在逃亡期間遭到迫害，這令人憤慨。”
老撾政府沒有回應置評請求。但本月早些時候，中國駐倫敦大使館在給英國倡導組織29 Principles的電子郵件中證實，盧思位因涉嫌使用偽造文件而被捕，正在等待調查和刑事訴訟。
對華援助協會的創始人傅希秋說，盧思位持有有效護照和老撾簽證。該組織在盧思位嘗試從老撾前往美國的過程中提供了協助。
50歲的盧思位此前曾被禁止離開中國。他的職業生涯始於在成都擔任商業律師，但在2015年，被稱為“709”事件的活動人士和人權律師大規模被捕後，他開始接手人權案件。幾年後，盧思位和另一名律師任全牛被兩名香港活動人士的家屬聘用。但兩人被禁止拜訪其客戶或在審判中代表他們，很快，他們就失去了律師資格。
當局指控盧思位在社交媒體上發表“危害國家安全”和“嚴重損害律師行業形象”的言論。他失去了工作，找新工作時經常受到阻礙。他家中有安全攝像頭，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在街上也被跟蹤。許多朋友和同事不再和他聯系。
他的妻子張春曉在加州說，這造成了“類似社會性死亡”的心理創傷。
長期以來，張春曉一直以為盧思位無法離開中國，當她帶著女兒前往美國時，她不確定一家是否能夠團聚。因此，當聽說他已經離開中國，正朝她們的方向趕來時，她感到非常驚喜。第二天，她給丈夫買了咖啡杯和拖鞋。那天晚上，她收到了他被捕的消息。
“每當想到他在監獄里，我就心如刀絞，”張春曉說。她還說，盧思位患有銀屑病，需要每天服藥。“我離開中國快兩年了，但恐懼並沒有離開我。”